小蝸牛和小蛞蝓--兩個好朋友

我灰心
我真的好灰心

體檢報告下來了
我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身體到處是病！
但是，今天我真的是灰心又難過

畢業的同學不管是在MSN上面碰到了，或是回到學校來看我
第一句話幾乎都是「最近身體好嗎？」
「不好！」
第一句話很符合中國人的噓寒問暖禮儀
可是我的回答「不好！」，就很不禮貌了！


一方面我不是那種做作的人
明明一開口講話就可以聽到喘氣了！
明明一雙無神眼睛佈了滿滿的血絲！
還要我笑笑的說：「很好啊！一尾活龍」
好虛偽~我自己都受不了這種說法
我知道這樣會讓對方不知所措、無法接話
沒辦法！實話實說！
唯有一次，梅芳從寧波回台灣來看我
我回答了之後她稍楞了一下，隨之哈哈的笑了起來！
「你一定在等我問你對不對？你在引出話題對不對？」
「好吧！老師，你哪裡不舒服啊？」
是嗎？
我的潛意識裡竟然是希望找到「聊天的話題」啊！
亦或是，我想讓大家多關心我一點？


36歲，我已經躺在手術台上做了心導管手術
36歲，我的心臟已經有兩根支架撐起心血管
37歲，我的脂肪肝指數已經被評斷為嚴重了
37歲，我的身體裡到底還有什麼不好的東西


每天上班前！我都會在鞋櫃旁拿出五顆藥
降血壓、降膽固醇、冠狀動脈擴張…一共五顆藥！
褲子右邊口袋裡隨時有一瓶「硝基甘油」舌下含片
醫生的說明我一直記在心理
「這些藥，要一直吃到你躺下來才能停！」


天氣變了
早、中、晚各三顆氣喘藥，睡前再吃一顆類固醇
賭氣起來不吃類固醇，結果就是半夜喘起來坐在客廳等著迎接日出
褲子左邊口袋裡隨時有一罐「支氣管擴張劑」
醫生的說明我一直記在心理
「這個藥，連噴兩次沒用就要立刻就近找醫院掛急診！」


我灰心！我真的灰心！
每天這樣子運動、每天這樣子吃藥
體檢報告上面的數字還是紅紅一片的
每天早上只吃燕麥片、不吃肉、不吃蛋、不吃海鮮
中午甚至都不吃了，白天強迫自己喝水3000C.C
晚餐幾乎是連肉都不吃的，宵夜更是沒有了
我捨棄了開車，每天快步走兩個小時上下班，搞得渾身臭汗
還要我怎麼樣？


都不要吃東西了嗎？還是應該改成跑步上班？
連三個星期下來只吃生菜、喝白開水
低密度膽固醇一驗出來還是破表的高
加上了藥物控制，只降到及格的上限
還要我怎麼樣？


我常嘲笑自己已經一半進棺材了
呼吸系統掛了、循環系統毀了、消化系統完了…
剩下的，我有兩個孩子，生殖系統是好的…

原本我是很樂觀的！
我也本來就很樂觀的！

有病就看醫生！有病就吃藥！有需要就運動！
醫生也看了、藥也吃了、運動也做了
我是認為我做得夠了！
結果健檢報告出來的數字是這樣
光是一個Homocysteine就是標準值的三倍高
醫囑上寫著「請儘速至門診追蹤」！

我已經是慢性病處方籤的病人了
我每三個月看一次醫生
我每半年血液追蹤一次
我每一個月到醫院拿藥


到底還要我怎麼樣？


昨天就拿到報告了，不過我不想在家人在的時候拿出來仔細看
一直到剛剛，我等他們都睡了，坐在書桌前一條一條的看
這一次體檢，我全做了，每一項能做的我都做了
雖然知道了自己身體問題在哪裡，那又怎麼樣？
我越看越氣，慢慢的…變成了難過、變成了愧疚


我的孩子才兩歲，我還沒到40歲
我有一個家庭，我還有好多的事沒去做
換個大房子養大狗狗
搞台休旅車上山下海
弄個大魚缸好好觀賞
有個庭院好拈花惹草


我不能倒！至少現在還沒有找到一個能說服我自己的理由！
儘管如此，我還是好灰心！
我不是不努力，大概努力不夠多
我不是不認真，大概認真不持續
我不是不積極，大概積極少了點
我不是不知道，大概就只是知道


我的身體也許是遺傳，這沒啥好埋怨的
再加油吧！
我不知道要怎麼去改我的飲食了
運動吧！
試看看再激烈一點的運動！
上天~給我一點續航動力！


還有~
不好意思！讓妳嫁了這麼一個男人
我剛剛在想
也許…我說「也許」
18年前，我如果知道現在會是這個樣子
我大概只會把妳當作朋友吧！
這擔子…太沉、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