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蝸牛和小蛞蝓--兩個好朋友

今天還是5點鐘起床

還是懷著一顆忐忑的心，上了國光號回台北

儘管我們都知道結果了

但是，內心還是有那麼一絲絲的希望

希望切片的結果是「良性」「沒問題」

自己騙自己吧~

進了榮總，我才發現，我們家的人已經又聚集在一起了

從小，父親就不斷的告誡、提醒我們

「全世界，只有我們五個人最親！」

他是一個老芋頭，一個隻身在台灣的老芋頭

他總是說

「我們沒有親戚，以後沒有人會幫我們一家人

有事！只有我們五個人可以互相幫忙、互相承擔」

好多年過去了

因為結婚、工作，家裡的孩子們都離開了

然後，各自有了下一代，延續著生命與各方期待

繁衍出各自的家庭、各自的天地

現在，我們五個人又聚在一起了

我在診間等候時跟媽媽講！

「媽！我們家的人都到齊了！不要怕！」

醫生講得還是保守，因為切片報告還沒出來

抹片確定有癌細胞，期數無法判定

但是，確定那是癌症了

而且，他還接著說了一句「已經轉移到骨骼了！」

頓時診間又是一片的......安靜

我好討厭那種感覺…醫生，你也說說話好嗎？

隨便說什麼都好，說什麼都可以

拜託！就是不要安靜下來

我怕！我怕這種感覺...

因為那給我的感覺就是

「沒了！什麼都沒了！」

母親出奇的冷靜

這一陣子，她應該也接受了

儘管有一千個、一萬個不甘心，該來的還是要來

問了後續的治療方向和用藥

媽媽擔心起自費化療藥物的費用

她問我會不會太貴，一個月至少要 20 幾萬

我第一次露出了很不耐煩的表情，我不想跟她談！

「妳不要管！」

離開診間，母親被要求抽血，應該是化療前的準備工作了

在等候叫號時，她又說了一句很令人洩氣的話

我忘了她說什麼，我只是難過，難過到情緒轉換了過來

我生氣了！我真的生氣了！我很生氣的說

「妳這樣講！我們做兒女的人，整顆心都會碎掉的！」

說著，我的淚再也忍不住了

就在榮總第二門診大樓的檢驗室大門口外

我，哭了！

從小我被教育成是個「長子」

我不堅強，就沒辦法保護弟妹

小時候，我敢一個人找鄰居媽媽理論，因為她的孩子欺負我弟弟妹妹

我敢把他們抓過來毒打一頓，只因為他們拿水槍噴我的弟弟妹妹

甚至，連追過他們的狗狗，我都一腳踢到牆角去

所以，我從來沒有表達脆弱、內向的一面

一直到現在，出事了，當著爸爸媽媽的他們

還是問我…「哥！怎麼辦！」

我很想抱著媽媽哭，因為，我還是孩子啊！

當我難過時，我也想要有一個臂彎可以倚靠

當我失意時，我也想要有一個港灣可以停靠

但是，我忍下來了

禮俗的束縛讓我壓抑住，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失態

突然想到前幾天醫生開給我的抗憂鬱藥

一點用都沒有！

回家前，媽媽還是拿了一大袋的水蜜桃

「拿去拿去！這個好吃，拿回去慢慢吃！」

這就像上星期的餅乾一樣，我沒說什麼，接了下來

「你不要再請假了！學校那邊不好交代啊...」

媽媽！妳覺得可能嗎？

就算工作沒了，我還是會回家陪妳的...

妳的兒子不愁沒工作

但是，媽媽只有一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