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內心深處，其實一直很討厭自己
討厭著我自己的身體
因為......我有那麼多的病痛
從小到大，潛意識裡我總是很不喜歡自己的生病
小時候，光是一個「氣喘」就讓我很不自在
這種每個人無時無刻不在使用的東西...「空氣」
我卻有時非常的渴望多獲得一點
昨天清晨四點多，我就是因為獲得不到它而喘醒的
趕緊湊到衣櫃旁，翻遍了昨天上班穿的褲子
就是遍尋不著氣喘藥在哪裡
急啊！
深怕就這樣子一口氣喘不過來
就這樣子又走了......
猛一回想...「該死！放在辦公室忘了帶回來......」
又立刻衝到藥櫃前，馬上拿出口服藥外加兩顆類固醇
這樣子才壓了下來
等藥效發作，才又昏沉沉睡去......早上 6 點半......
這種生死一瞬間的場景，其實從有記憶以來每一個月總是要上演一次
在別人的眼裡看來，那真的是很可怕的
哮喘一發作起來，那積在喉嚨與氣管間「咻~咻~」的聲音
就有如垂死老人的呼吸聲
短促到彷彿隨時會斷掉、隨時會奪走生命般的令人不寒而慄
從小，我就習慣這樣的生活
到現在，即將要 40 歲了，我睡覺還是「半坐臥著睡」
除非是已經熟睡了，自然的躺平下來
否則一定是看到我墊了三個枕頭
不這樣，我的呼吸就不順暢
就算我已經事前吃了再多的藥，心理作用還是會告訴我
「不這樣入睡，半夜會喘起來......」
小時候，我多麼羨慕那一些在戶外跑跑跳跳的同學
我不能！因為我的過敏原是「灰塵」，那幾乎是無所不在的東西
也因此，每到了晚上只要一喘起來
我都會自己把床邊的書桌椅子反過來
坐在床沿，雙臂伏在椅背上睡覺
從國小一直睡到高中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害怕讓人家知道我有這個「怪癖」
出外辦活動，我一定都等到大家都睡了我才會上床睡
只是為了不想再跟他人解釋「為什麼要坐著睡覺......」
年紀大了，一些問題開始出現了
有經驗的醫生一看我的身材，馬上就說「類固醇吃多了...」
大家都叫我要瘦身
我也不會去跟他人解釋「為什麼我瘦不下來」
水牛肩、月亮臉......
年紀一大，遺傳病開始都浮出來了
膽固醇永遠都是破表的高，不但破表，還是正常人的三倍高
體檢報告中的三酸甘油酯永遠都是紅字
血壓與年齡一樣成正比
就這樣，不到 35 歲，我進了手術房......
在我的冠狀動脈裡埋了兩根支架，與我的身體結合在一起，幫我活下去！
手術後的這幾年
說真的！雖然我不是一個 100 分的病人
但是，我盡我所能的去避開不能碰的東西
我不吃油炸的食物、我不碰高膽固醇的東西
我乖乖的吃藥，我定期的量血壓
而我的藥量，光是心臟的藥......
降血壓、冠狀動脈擴張、降膽固醇、降血脂肪、阿斯匹林、預防栓塞
一天七顆......
我都乖乖的服了
這些藥一下肚，副作用有腹瀉、頭痛、消化不良、嗜睡、倦怠、水腫
我都撐過來了
結果呢...
小強問我「看醫生看得怎麼樣？」我沒有立刻回答
睏寶問我「看醫生看得怎麼樣？」我顧左右而言他
這一張入院通知其實就是結論
只不過...對不起！我不知道該如何跟你們說明......不想說吧！
因為，我一直在找時間沈澱！......
這一個暑假，我自己不斷的在沈澱一些事情
彷彿好像可以抓到什麼東西般似的
但偏偏那種感覺又一掃而過
是對我自己的工作？
是對我自己的身體？
抑或是對我的家人？
工作上真的有一些事給我非常大的困擾，我想通了
我可以不必這樣子去配合他人的
我該調整我這個好好先生的角色
工作上真的有一些事給我非常大的牽絆，我想通了
我可以不必這樣子去犧牲自己的
我該重新審視工作與健康的輕重
工作上真的有一些事給我非常大的藉口，我想通了
我可以不必這樣子選擇遺忘家人
我該重新定位家庭在心中的份量
今天下午兩點報到，明天進手術室
我不會怕手術時身體所遭受的痛苦
我怕的是看到自己心臟的那一剎那
會反問自己......「過去這幾年，我在幹什麼！」
我為了工作忘了身體？
我為了工作忘了家人？
5 點走路運動下班，走了幾天？......是不是又因為「帳沒結完？]
暑假下午 4 點就去游泳池健走？......是不是又因為「事沒做完？]
我哪來那麼多事要做？
心臟手術做完了，我還要擔心肺臟的問題
這一關才是在我的內心深處最恐懼的一點
一切順利的話！星期六出院...
傷口癒合的好的話，星期二上班
然後 Notes 一開，一堆未完成的事，一堆的通知單
其實不必等星期二
我猜想，星期五、六就會有人 Call 我，問我......
「企劃書這樣寫對不對？」
「經費這樣子列好不好？」
「你名單什麼時候要交？」
「你什麼時候會來上班？」
這是宿命？還是我的命運？
如果是宿命，我認了！
如果是命運，這一次我會去扭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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