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總是說著，母親在過世前完成了兩樁長期掛在心裡的願望
總算在最後的時候給完成了
一個是安了家裡的神龕、另一個是終於把老舊的冰箱給換掉了
儘管我沒回過北方老家，我是道地台灣出生、長大的人
但是我仍舊有著傳統的觀念…「我是北方人、我是河北人」
只因為我的祖先世世代代就是居住在那裡的
我不會數典忘祖的避談「我的祖先從哪裡來的」，我不會的
也許這樣講會被貼標籤
「那又怎樣！」這就不愛台灣嗎？
去~
也許這樣講會被貼標籤
「那又怎樣！」這就不愛台灣嗎？
去~
從小，每到過年過節，從臘八開始，家裡就會出現一張紅紙
上面寫著「吳氏歷代祖先之牌位」貼在牆上
除夕夜一定要守歲，午夜12點在那「臨時牌位」前畢恭畢敬的三跪作揖
告訴祖先們「您們的子孫又平安的大了一歲」
這一個臨時牌位，從有記憶以來就真的只是一張紙
媽媽一直要為我們家安個神龕
「要奉祀祖先，就該好好的做」講歸講，卻一直沒有動作
這20年來，我是一直處於離家的狀況
也沒有去問為什麼不做，也許是錢、也許是爸爸不喜歡搞這一套
因為…安個神龕是「很麻煩」的事情
爸爸是在槍林彈雨中過來的軍人
他只相信順天、相信自己、相信家人
一切的禮俗他都不太管的，也許是這樣媽媽才遲遲不敢安置神龕
換另一個角度想，媽媽也知道這個神龕是非安不可了
小時候，司馬中原的小說看太多
那時一心嚮往著東北大漠的鄉野傳奇
也許是因為小時候住在眷村
左右鄰居都是來自各個不同的省份
自然而然…不少民間的奇奇怪怪東西就聽得多了
再加上那個年代，每天唸書到半夜12點
為的就是聽中廣倪蓓蓓的節目（今夜星辰）以及司馬中原的午夜奇譚
依稀記得，曾經聽過一篇小說……
北方的鄉間有這麼一個傳說
人在往生之後，頭七那一天會回家來看看
在家門前灑上香灰，隔天可以看到動物的腳印
往生者的生肖屬什麼，就會有什麼腳印
也有一說，往生者的靈會附在昆蟲的身上
以不知不覺的方式回家看看
不會吵到家人、也不會嚇到家人
今天頭七，一家大小全到齊了，雖然我的孩子還小
我還是要求一定要到場，雖然我知道他們一定坐不住、一定會鬧
但就算是哭鬧，這種慎終追遠的教育是一定要做的
我很意外，庭真的拿起經書跟著師姊一起誦經
而且還非常的大聲
在母親的頭七功德法會上，我驚覺了一件事
我一直在做自我的調適，但我卻忽略了對孩子的教育
以前，沒有人教導我如何面對這一個關卡
前兩個星期，我還在看趙可式教授所寫的「醫師與生死」這本書
嘗試著再一次的說服自己去說服爸爸「安寧照護」
當全家在母親要不要動腦部減壓手術而困擾不已的時候
我一直跟弟弟講「放手…不等於放棄」
當時我真的好怕被冠上「不孝」的罪名
這一些事情，要不要告訴我的孩子？
這一些掙扎，要等他們幾歲的時候才能說？
庭似懂非懂的跟著誦經，唸了兩個小時
她知道這是在做什麼嗎？
她所讀的教科書裡有教導這麼一點點的概念嗎？
回到了家，已經是半夜兩點半了
我躺在床上一直沒闔眼
因為…我下意識的在等
等待從小到大所認知的「事情」發生
我豎起了耳朵，仔細的聽看看大廳有沒有什麼聲音
我張大著雙眼，環顧著四周看看有沒有熟悉的身影
如果，母親回來看我們了，我要跟她說什麼？
我能夠忍耐不哭嗎？
不知為何，我突然想到多年前的一齣港劇
做妻子的在丈夫頭七的夜裡，在家中抓到了一隻蛾
那就是過世丈夫的元神，有了元神就可以讓丈夫復活
怎知，高興之餘一個不小心，裝蟲子的罐子竟給打破了
唯一的一點希望就這樣再度破碎
我對那一幕好熟悉好熟悉……
我對那一幕好熟悉好熟悉……
當時「天師執位」裡的飾演女主角的翁美玲也已經離開人間了
等到張開眼，天已經微微亮了
臉頰上留下了一個被蚊子咬的包包
微微的癢而已……
我不自覺得搔了搔，開心的笑了
媽媽來過了！
我一直如此相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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